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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3.爛柯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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爛柯人

她不應該在這具身體裏醒來。

其他幾次蘇醒時,系統都會為她提供一些當時的背景與攻略角色的相關資料。

只有這次,她醒來後先看到的不是攻略任務,而是執行者自毀提醒的彈窗。

確定和否認兩個選擇,代表著這次的異常。

系統無法更改她蘇醒在錯誤時間線與錯誤身體的事實,只好用彈窗提醒她人為開啟下一世的轉生。

木曦關閉了那個頁面。

這次的攻略對象,也是在她後來認識達達利亞時才觸發的彈窗。

白術的診斷很正確,木曦只吃了兩天的藥,眼睛就恢覆了。

她在璃月買了一套四合院宅子,決定在璃月港長住。

送仙典儀正式舉辦時,鐘離問她:自己籌辦的送仙典儀,不來嗎

木曦開玩笑地和他說:不去,不然我擔心我給摩拉克斯殉情。

璃月港又下雨了。

細雨綿綿,午間的太陽被雲掩住,幾只鳥落在樹枝上整理著羽毛。

樹葉新綠,院子裏的石板地上分布著深深淺淺的小水窪,街道外是小孩子玩水的吵嚷聲。

木曦坐在廳堂的門口前,正對著庭院的門。

竹簾遮擋些許光亮,她低頭用石刀刻畫著手裏的木頭。

聽到人的腳步聲,少女擡頭,撥開竹簾。

光灑進來,視線內的一切變明亮。

天邊是霧色,院子裏的花草鮮艷。

鐘離執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,另一只手背在身後。他越過庭院的正門,款步向她走過來。

雨水滴滴答答的順著傘骨流下,滴到水窪裏。

他收了傘,在她身邊蹲下來,與她對視, “在做什麽”

木曦笑著把手中刻出大致樣式的木頭遞給他,伸了個懶腰。

七天神像之中巖神像的木雕。

她的手工活不怎麽樣,都是幾千年前偶爾閑暇時和歸終學的。

“這座宅子花了我很大的價錢。”木曦站起來,活動著手腕,裝模作樣地問他, “你要喝點什麽嗎”

隨後她又補充: “我這裏可沒有好茶。”

鐘離跟著她走進餐廳,笑了笑,隨口答: “客隨主便。”

木曦找到幹凈的陶瓷茶杯,從裝滿冰水的木桶裏撈出一個封了口的玻璃瓶,玻璃瓶底沈了些茶葉。

“茶葉是巷子口買的,水是院子裏的井水,冰塊是用元素力變的。”

茶水的顏色很清,鐘離接過去,打量著屋子裏的陳設, “小小要在璃月港長住嗎”

她順著他的目光落到沙發上。

昨天出門買了很多衣服,但是定制的衣櫃還沒做好,這會兒只能一齊堆在沙發上。

“因為我呢,已經不想回家了。留在這裏,也沒什麽不好,對吧”木曦坐到椅子上,飲一口淡得沒味道的冷泡茶,語氣輕快, “來找我做什麽”

青年飲完茶,放下茶杯,看向椅子上的少女,認真道: “我來應之前的約,等送仙典儀結束,帶你游逛璃月。”

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。

借滌塵鈴時,自己當時討要好處,他說等送仙典儀事了,帶自己游覽璃月名勝。

“……我只是隨口一說,”木曦想起來,有點心虛地解釋, “當時困得厲害,只想著把你拉上馬車,我好在車上睡一會兒。”

鐘離執著起來: “答應過的事,失約就不好了。”

“好吧,”木曦妥協了,有人給自己當導游,怎麽想也是好事, “我接下來的計劃是給胡桃堂主上門送點禮物,之後去絕雲間見見其他仙人。”

住在往生堂的幾天給胡桃添了很多麻煩,如今眼睛好了,合禮該送些東西。

死了幾千年的人突然詐屍出現在群玉閣,又很菜雞地從群玉閣上掉下來——

如今一切塵埃落定,怎麽也該去和別人解釋一二。

她又開起玩笑: “不然我擔心他們把我抓去給摩拉克斯殉葬。”

木曦最早到璃月港時,不止一次懷疑過眼前人的身份。

她做了最壞的打算,就是自己撞到的第一個人是摩拉克斯。

杯中的茶水見底,木曦也不問他要不要繼續喝,自顧自地添滿,接著說道: “其實我還懷疑過你是他。但是,是他的話,應該不會那麽拒絕我的。”

他拒絕了她三次。

茶葉漂在水面上,她望向窗外。

雨停了。

*

甘雨作為璃月七星的秘書,現在忙於和至冬外交官各種扯皮。

木曦本來打算去見魈,但是她心血來潮,先去了琥牢山。

幾千年的日往月來,木曦第一次回絕雲間滿山亂跑,帶著鐘離在山間迷了路。

理水疊山不在琥牢山。

琥牢山的荷花被某個人換成了睡蓮。

沒見到人,她從琥牢山仙人洞府前的池塘中撈了兩朵開得正好的睡蓮。

她說要把這些拿去送給魈當見面禮,回家時給甘雨寄了信,問要怎麽找那幾只夜叉。

甘雨回信說,魈常出現在荻花洲一帶,可以去望舒客棧找他。

甘雨沒在信裏提及其他的仙眾夜叉,倒是提了一些其他人的事。

玉京臺的萍姥姥,是當年海燈節壓著她認樂譜的歌塵浪市。

若陀龍王如今被封印在南天門的地心深處,歸終在歸離原的深處沈睡。

移霄導天的角支撐著天衡山,死後的血液化為了碧水河。

滔天洪水之下,千災百難,馬科修斯將全部的力量投入大地,消失在了深林之中。

木曦合上信紙,把自己之前沒刻完的神像木雕又找了出來。

神像的臉空白一片,她小心翼翼地刻上記憶裏摩拉克斯的樣子。

刻到眼睛時,指腹被石刀劃破,鮮血流出來,染紅了衣服。

她把木雕對著燈舉起來,沈默不語。

窗外暴雨連天,它的臉上也被染上血。

木曦用冰元素力凍住木雕,放在了桌案上。桌上的花瓶裏插著兩株睡蓮,用仙力維持,枯萎得很慢。

她想。

自己好像被留下來了。

*

鐘離來找木曦時,沒進來屋門。

院子裏橫著幾段上好的卻砂木木材,堆在門的一側,壓住了門。

昨天才下過雨,院子裏亂糟糟的,到處是細小的木塊與木屑。

木曦盯著手中的木雕,頭也沒擡,自然地和他說: “不用拘謹,隨意找地方坐就好。”

沙發上擺著一塊奇形怪狀的木頭,她整個人趴在桌案上,用石刀刻著什麽。

桌面最左側擺了三個木雕,鐘離勉強認得出來那是一只鹿和一只熊。

過了片刻,木曦停下動作,擡頭看他: “怎麽不坐……”

沙發上堆著木頭,餐廳那邊的椅子上堆著顏料,滿地木屑。

她放下手裏的木頭,從椅子上起來,把椅子推給青年, “坐。”

猛地起身,頭有些暈,木曦緩了一緩。

稍後,她去餐廳搬了一張椅子過來,擦清上面的顏料,她還沒坐下來,就聽到鐘離嘆氣。

他問: “……小小刻的是”

“手上這個是哈艮圖斯,桌子上的是馬科修斯和移霄導天,”少女手指上纏著幾圈白紗布,念念有詞,目光掃到沙發上,又想起什麽, “哦,沙發上那一坨木頭打算用來刻若陀龍王,你應該知道的,他原型比較大。”

鐘離有點頭痛: “怎麽突然想要刻這些”

“你聽說過爛柯人嗎”木曦的註意力依舊在自己手中的木頭上,一邊說一邊刻, “在我的故鄉,有一個傳說……”
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個人帶著斧頭上山去伐木,在山中看到兩個小孩子下棋。

他駐足圍觀了兩個小孩下棋,等兩個孩子下完棋時,他下山,發覺時間已經度過了幾百年,自己手中的斧頭也爛掉了。

她還是摩拉克斯的眷屬時,就經常陷入昏睡。

可是長生種的時間是漫長的。

她醒來時總能見到與留雲借風討論機關術的歸終,見到為自己準備喜歡食物的馬科修斯。

能見到摩拉克斯和若陀兩個人討論某項工作,見到彌怒為其他夜叉設計新的衣服。

鐘離了然。

他對她說道: “別刻了。”

“就是刻著玩的,不礙事……”木曦說話時走神,又不小心刻到了手心上, “嘶……”

她刻意用很歡快的語氣說: “哦對,我準備把馬科修斯的木雕染色,我想把它染成黑白的——”

木頭掉在地上的聲音悶悶的。

石刀很脆,掉在地上直接斷掉了。

被男人拉起一只胳膊,木曦有些還在狀況外,她想要掙脫,卻被他握得更緊。

她被迫仰頭看他。

屋子裏的采光很好,鐘離很平靜地看著自己,他的耳墜流蘇因為動作一晃一晃。

她莫名受到一股壓迫感。

“前天回來的晚上吃了什麽”

“路上摘的日落果。”

“今天呢”

“怎麽突然問這個,現在什麽時間了……”

“昨天”

“沒出門。”

青年的神色明明沒有任何變化,木曦在對方的眼神中感到幾分怒氣。

她心虛地幹笑兩聲,幾秒後反應過來,反問他: “你是誰啊,憑什麽管我”

木曦很久沒說過這種話了。

輕快,利落的一句話,也能輕松地推開和別人的關系。

在不想要別人卷進有關自己的麻煩這方面,它甚至是萬能的。

然後,她見到青年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。

橘紅色的眼尾隨著他閉眼的動作變得更明顯。

意外的,鐘離回答她: “在下將木小姐認作朋友,還不想為木小姐辦葬禮。”

木曦底氣不足,低頭看向地板,聲音很小,語無倫次, “鐘離,抱歉,我……”

他松開手,木曦揉著自己被抓痛的小臂。

鐘離俯身,他的眼睛裏映出自己的模樣,頭發亂糟糟的,眼袋烏青。

木曦意識到自己很糟糕。

可是他對她說: “之前的約定並未完成,某不想做失約之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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